&ep;&ep;慎怡知道能救她的解药是什么,是偏爱。

&ep;&ep;这种感受从“爱自己”身上提取不出来,她从父母身上丧失的,得通过另一个客体的情感注入,来达到弥补的效果。

&ep;&ep;慎怡都明白。

&ep;&ep;只是家庭从小给予她爱的浇灌,让她无法沉溺于粗糙的爱情,寻求廉价的陪伴。

&ep;&ep;她的内心始终缺一块他人的拼图等待完整。

&ep;&ep;慎怡中考超常发挥,考的是全市最好的高中。而人的幸运值一向有阈值,她高一分科以后便开始逐渐吃力,等到了高三,更是力不从心,偏偏慎悦在这时诞生,将她的压力提到了极点。

&ep;&ep;纪则明就是在这个时候重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的。

&ep;&ep;他非常短暂地给慎怡补了几次数学,又以探望、重游母校的理由去高中探望过她几回。

&ep;&ep;那段时间慎怡对家人很抗拒,可在学校里又渴望围墙之外的关心。纪则明虽然没做什么,但一杯热的奶茶、一份咖喱鱼蛋、一次退烧贴、一些乱七八糟的小零食,都成为她那时候短暂的镇定剂。

&ep;&ep;那个时候他对自己来说还是个“哥哥”。没有血缘关系的那种。

&ep;&ep;退烧贴那次,他还帮忙请了假,带她去医院挂水。

&ep;&ep;慎怡上周才和父母小吵一架,实在拉不下脸打电话给他们,想起现在还是寒假,纪则明这个悠闲的大学生还在这里,便尝试着联系他。

&ep;&ep;她借口是同学发烧,可见了面,恹恹的样子瞒不过他。

&ep;&ep;慎怡一边打点滴一边盼望着时间快些过去,她实在觉得丢人,谎言被揭穿,脸皮兜不住了。比起羞赧她更多的是害怕和厌倦,她害怕纪则明问她为什么不打电话给她父母,厌倦回答家庭为何近来不睦的问题。

&ep;&ep;然而纪则明什么也没问,开口都是在缓和气氛般跟她聊天。

&ep;&ep;比如快要高考了累不累,考不上第一志愿怕不怕,家长和老师的施压烦不烦。

&ep;&ep;他问的都是些学习上的问题,却和平日里其他长辈们问的不一样。

&ep;&ep;长辈都是从学校的角度出发,而纪则明是站在慎怡的角度在关心她。

&ep;&ep;她很感动,觉得自己以前私底下骂他又装又老真的是罪该万死。

&ep;&ep;送她回学校的时候,慎怡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,说今天真是麻烦您了,不会有下一次。

&ep;&ep;纪则明却笑了,注意到她忽然变得尊敬的态度,重复了一遍:“您?”

&ep;&ep;不等慎怡解释,他便又说:“我认识你这么久,还是第一次听你这样称呼我。”

&ep;&ep;慎怡脸上烫烫的,觉得自己的确很不礼貌。

&ep;&ep;他说:“下周我就回去上课了,你再打电话可能没空。所以,照顾好自己。”

&ep;&ep;他没说下次要打给爸妈,只说下次打给他他不能来了。

&ep;&ep;慎怡心想,他真的很有大人的样子,却又和那些大人完全不一样。

&ep;&ep;大约是从那一天起,她真正具象化地感受到纪则明身上温柔的成熟。

&ep;&ep;不是能够开车横跨市区、不是可以自由地穿梭在各种城市、不是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,也不是酒精和香烟的自由,而是一种经历后的尊重与体谅。

&ep;&ep;他也曾经历过慎怡这个年纪,所以能够比他人更明白,她无法述说的烦恼。

&ep;&ep;后来又因为种种原因,她和纪则明的交集逐渐增多。

&ep;&ep;慎怡发现自己和他其实很聊得来。那段时间网上出现一个词语,叫做向下兼容。慎怡不知道纪则明是不是在向下兼容她,但有一点母庸质疑,即他能够理解自己。

&ep;&ep;这份理解一旦出现,慎怡就控制不住地在他身上寄托希望。

&ep;&ep;每当事情出现,遭到反对的时候,她就会渴望纪则明的认可。

&ep;&ep;比如她和父母因为妹妹的问题顶嘴,所有的亲戚都在责怪她的幼稚和不懂事时,她会无法克制地开始想象纪则明会如何处理这个问题。

&ep;&ep;而他并没有让自己失望。

&ep;&ep;生了新孩子,父母的朋友自是新奇的,常常来家中做客,纪则明爸妈便是其中之一。

&ep;&ep;慎怡已经习惯了所有人围着妹妹打转,所以纪则明不感兴趣的样子让她好奇又坏心眼地暗暗开心。

&ep;&ep;“你为什么不去逗逗我妹妹?”

&ep;&ep;他当时在玩手机,应该是在挑战一个游戏的关卡,闻言只抬了下眼,瞥过她:“你不也是妹妹?”

&ep;&ep;慎怡说:“那你为什么不逗逗我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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