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p;&ep;转眼到了深秋,棠溪聿虽然瘦了很多,但他不再生病已经万分难得,柏樱不要他操心婚礼的事,主动把家务和婚礼事宜都包揽过来,希望分担些他的事务,多给他时间养身体。

&ep;&ep;因为柏樱发现,棠溪聿已经不再使用助视器了,她问他,他说现在眼睛完全看不到,助视器对于他,一点用处也没有了。

&ep;&ep;她也总抱着希望,觉得他的视力多少还会恢复一些,事实是,过去她穿白色、浅色的衣服,不说话棠溪聿也能看到她,虽然目光没办法准确聚焦,但他是可以看到她身影的。

&ep;&ep;现在,她如果不讲话,只是走路的话,棠溪聿的眼睛常常准确的方向也找不到,深潭般平淡静谧的目光,再落不到她身上,只是看向虚无处。

&ep;&ep;几乎完全失去视力,棠溪聿的眼睛剩下只能勉强分辨白天和黑夜的光感,他却不仅仅是过着盲人的生活,眼疾的其他痛苦仍在不断折磨他。

&ep;&ep;他常常觉得眼前有白光闪过,白光无意义还会跳,眼球也不舒服,经常又酸又胀,使得他头痛难安。

&ep;&ep;不容他拒绝,柏樱又把棠溪聿拉到医院,给医生好好检查一下。

&ep;&ep;除了固有的眼病,仍然是白内障的症状,几个月的时间,还好病情没有加重,医生依旧不建议做手术,只选择保守治疗。

&ep;&ep;一是病情没严重到需要手术程度,二是,即使到了需要手术程度,棠溪聿的眼睛已经没有了视力,何苦遭罪去做手术呢?

&ep;&ep;她自然明白他眸色变浅的原因,却是连专科医生都没办法治疗,只好看他眼睛的情况一点点变得更糟糕下去。

&ep;&ep;心里难过,当他的面柏樱又不敢表现出来,只好一直温言软语的安慰。

&ep;&ep;有一次,家庭医生问棠溪聿,“先生,您还能看到多少?”

&ep;&ep;棠溪聿淡淡回答,“看不到,只有特别亮的光,才能看到一点点。”

&ep;&ep;家庭医生收拾了检查心率的小设备,解释他问的原因道,“我看您眼球在转动,以为是还可以看到一些。”

&ep;&ep;家庭医生的话,令棠溪聿突然反应过来,自己的眼球是不是经常无意识在震颤,一定特别吓人吧?

&ep;&ep;他立刻问医生,“我的眼睛,是不是很吓人呢?”

&ep;&ep;医生回答说没有,棠溪聿却不相信了,以为是身边人不敢对他说实话而已。

&ep;&ep;心思敏感的棠溪聿郁闷了,担心自己的残态丑陋,他叫人拿来深色的隐形眼镜,打算遮遮丑。

&ep;&ep;从没戴过隐形眼镜,棠溪聿自己搞不定,只好依赖护工帮助,鼓捣了好久终于试戴成功。

&ep;&ep;“戴好了么?”强忍着不适,但眼泪忍不住了,棠溪聿耐心问了出来。

&ep;&ep;“先生,戴好了。”不敢在棠溪聿脸上擅自作主,护工把纸巾递到他手里,轻手轻脚开始收拾东西。

&ep;&ep;棠溪聿眨了眨眼睛,忍耐下了所有的不适,又问了一遍,“没有歪吧?”

&ep;&ep;坐在椅子上的他微微仰头,努力睁着眼睛给护工查看,得到了再一次肯定的答案。

&ep;&ep;“把灯全部打开,你们出去吧。”他不舒服且想自己待一会儿,所有的无助,棠溪聿并不愿意都展现给别人。

&ep;&ep;什么都看不见。

&ep;&ep;这房间所有的灯打开,绝对配得上“亮如白昼”四个字,棠溪聿此时却是茫然无助,努力了良久,仍是陷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,一丝光亮也看不到。他起身轻车熟路走去洗手间,摸到洗漱台,双手直扑过去,按在了巨大的镜子上。

&ep;&ep;镜子是触碰式,被碰到就会亮,会很亮很亮,当鼻尖触到镜面的时候,棠溪聿是可以看到光的。

&ep;&ep;现在,戴了黑色隐形眼镜的棠溪聿,完全看不到光了。

&ep;&ep;这一下更残了,他颓唐的放下手,一步一步后退,在他熟悉的空间里,退回到刚才的座位。坐在桌子旁,突然没了耐心摸索的好脾气,棠溪聿双手在桌面上胡乱一推,稀里哗啦的,水杯,水壶,花瓶,隐形眼镜的盒子、护理液等物,有的直线落地,有的凌乱滚动,完全失去了章法。

&ep;&ep;从不发脾气的人啊,这是有多闹心?看到这一幕的柏樱急忙跑过来,抱住他,焦急的询问,“阿聿,不要生气,你是因为眼睛不舒服么?我帮你。”

&ep;&ep;头被她突然抱住,棠溪聿慢慢靠在柏樱身上,调整呼吸,适应因生气而变得激烈的心跳。

&ep;&ep;“是对自己失望了,抱歉,弄得乱七八糟。”他看不到,但听声音也知道,一定是有杯子碟子什么东西摔碎了。摸到她的腿,棠溪聿搂住柏樱,不让她离开自己,“你别动,小心划伤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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