鱼腥味 (1/2)

&ep;&ep;我见到他的时候是一个冬天。

&ep;&ep;潮湿冰冷的菜市场，进来就是一股腥味。我伸手用袖口捂住鼻子，缩了缩脖子。

&ep;&ep;“一会儿礼貌些，记得喊阿姨。”父亲转头看我，眉眼间是忧愁。

&ep;&ep;我嚼着口香糖没说话，目光在周遭巡视。

&ep;&ep;他带着我来到一个鱼摊前，我放下捂着鼻子的手，将口香糖包进纸里。

&ep;&ep;伸手去丢垃圾桶，抬眼时看到那个少年。

&ep;&ep;他半弯着腰正在杀一条黑鱼，动作麻利，剖开鱼的腹部，抓着内脏掏出来扔了。

&ep;&ep;血水溅到我的鞋面，雪白的鞋头把它衬得格外鲜红。

&ep;&ep;藏在袖口内的手掌微微握拳，我的视线缓缓上移，落在了少年的脸上。

&ep;&ep;他低着头认真地杀着鱼，额前的刘海长了些，挡住了他的眼睛。少年的面孔白净，脸庞的轮廓鲜明，喉间的喉结凸起，随着唾沫的吞咽上下起伏。正值12月下旬，天气严寒，他穿着一件单薄的带帽卫衣，外面套着有些破旧的倒背衣。

&ep;&ep;少年的手指修长，但泡在水中许久，已经通红不堪。

&ep;&ep;大概……16岁？我想着，有些微微出神。

&ep;&ep;父亲在那头喊我，语气中带着笑意，“快，叫阿姨！”

&ep;&ep;我转头望去，女人穿着和少年一样的水产橡胶衣，她的头发简单盘起，额前是扎不住的碎发。她有些局促地将它们拢到耳后，脸上是羞涩的笑容。

&ep;&ep;少年这才抬起头来，他看着我，眼底有些诧异。

&ep;&ep;我对上他的视线，这才细细端详起来。

&ep;&ep;他的眼睛很漂亮，清澈的双眸像是沁着一汪水，但神情淡漠，眼底的诧异一转而逝。

&ep;&ep;少年的鼻梁很高，嘴唇呈淡粉色，有些起皮。

&ep;&ep;鼻子高的人……我的视线缓缓下落，在那一处点到为止。

&ep;&ep;收回思绪，我又转过头，“阿姨。”我顺应地喊了声，勉强朝她露出一个微笑。

&ep;&ep;“幺儿，喊你姐姐。”女人拉过少年，拍了拍他的胳膊，急切地催促，“快啊！”

&ep;&ep;他又看我，将手上已经死了的鱼丢在水池里，溅起水花。

&ep;&ep;“姐姐。”他说，嗓音沙哑低沉，带着不情愿。

&ep;&ep;当了19年独生女，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弟弟，还是亲的，不过不是一个妈。

&ep;&ep;我有些不耐烦，也不愿多看他。

&ep;&ep;“囡囡，带你弟弟去转转吧？”父亲笑着，指了指外边儿，“给他买点儿吃的，好吗？”

&ep;&ep;“没钱。”我说，把手揣进兜里。

&ep;&ep;父亲愣了，从里衣拿出钱夹子，快速地抽了几张，“我上个礼拜不是给了你三千多？喏，你拿这个钱去买吃的吧。”

&ep;&ep;他强硬地把钞票塞我手里，低头轻声道：“别耍性子，带你弟弟去转转，晚些我们一起去吃个饭。”

&ep;&ep;我的视线落在纸钞上，撇了撇嘴，放进包里，扫了一眼眼前的少年，瓮声瓮气地说：“走了。”

&ep;&ep;——

&ep;&ep;我在菜市场门口站了一会儿，受不了这里的味道，我出去等他。

&ep;&ep;找到一个座位，我拿两三张纸巾垫着，这才坐了下去。

&ep;&ep;百无聊赖地看着四周，视线落在我的鞋头上，弯腰拿纸擦了两下。

&ep;&ep;没擦掉，我有些生气，这是限量款。

&ep;&ep;一双灰扑扑的球鞋闯入视线，头顶有人说：“你这样擦不掉的，要用牙膏或者双氧水，擦的时候不能用热水。”

&ep;&ep;我抬起头来，少年逆光而立，挺拔的身形挡住了热烈的阳光。

&ep;&ep;我没好气地收回视线，起身背对着他，“想去哪里？”

&ep;&ep;少年没说话，我也懒得等他说话，自顾自地开口，“饿死了，我爸让我带你去买吃的，走吧。”

&ep;&ep;我才不管他在拧巴什么，打开手机叫了辆顺风车。

&ep;&ep;车靠边缓缓停下，我打开车门，转头去看身后一直沉默的少年，语气中满是不耐烦，“上车啊！”

&ep;&ep;他看着我，眼底淡漠，跟了上来。

&ep;&ep;气得我有些热，我开了点窗，脸贴着窗口。

&ep;&ep;“喂，你今天不上课？”我问，视线落向身侧的少年。

&ep;&ep;“没上学。”他说，不带任何情绪。

&ep;&ep;我望向他冻红的双手，把车窗关了起来。

&ep;&ep;“我爸说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