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p;&ep;凌晨两点,向斐然睁开清醒无比的眼睛,看着晒透进来的月光忍耐沉思五秒,决定出去清静一下耳朵。

&ep;&ep;山里夜晚的湿气不是开玩笑,米咖色的帐篷布已经积了厚厚一层水滴,形似下了雨。向斐然蹬进受了潮的登山靴,摸出一支软掉了的白沙。

&ep;&ep;还没点上,就看到商明宝坐在熄灭了的篝火边瑟瑟发抖,身上还卷着他傍晚时给她的那件外套。

&ep;&ep;“怎么不睡?”他抬步走过去,因为她在,嘴里的烟不打算点燃了。

&ep;&ep;商明宝蜷紧了自己,戳出一根手指,指了指那顶十分“响亮”的帐篷。

&ep;&ep;向斐然失笑:“怎么不抢在他之前睡着?”

&ep;&ep;商明宝沮丧地呼出一口的气:“可恶,以后绝对要找一个睡觉安静的男朋友!”

&ep;&ep;向斐然笑得烟都咬不稳,只好从嘴边取下,一边垂着脸闷声笑个不停。

&ep;&ep;商明宝从没见他这样笑过,脸上烧起来,怀疑地问:“你笑什么?笑我吗?”

&ep;&ep;“没有。”向斐然咳嗽一声,忍住笑,从衣兜里摸出一副耳机递过去:“听吗?”

&ep;&ep;他不用手机放歌,耳机另一端接的是白色ipod。商明宝接过这副有线耳机,捏起右边那枚,示意着问他。

&ep;&ep;向斐然玩着那支烟:“我不用。”

&ep;&ep;他这副耳机是绕耳式佩戴,且左右耳的标识打得很低调。弄了半天没弄明白,商明宝听到他低沉一声:“我来。”

&ep;&ep;他从商明宝手里接过耳机线,讲话的气息轻轻地落在她颈侧:“头发。”

&ep;&ep;商明宝将长发抿到耳后,感到一根柔软的耳机线从耳廓后妥帖地绕了上来。

&ep;&ep;随着动作,耳骨被他微凉指腹轻轻刮过。

&ep;&ep;商明宝不敢抬头,只知道蒋少康制造的噪音被从世界里剥离。

&ep;&ep;向斐然在ipod上按下播放键,一阵沙沙的雨就此下在了商明宝的脑中。

&ep;&ep;他半蹲着,视线与坐在半截树桩上的她齐平。嘴唇张了张,似乎是说了简短的一句话。

&ep;&ep;商明宝听不见他的声音,抬起手,想摘耳机。

&ep;&ep;但手指被他捉住,摘了一半的耳塞也被他轻轻推了回去。

&ep;&ep;那阵微凉的触感在她的指侧转瞬即逝,像耳朵里的雨下在了现实里,湿漉漉的苔藓生长在了她的皮肤。

&ep;&ep;她很想冲动地拉住他,请他再多牵一会。

&ep;&ep;第二天,怀疑是听了一晚上雨声的缘故,天气真的转阴。

&ep;&ep;但山林天气本来就变幻莫测,晴雨反复可能就在几步路的功夫,行程便照旧。直到傍晚,闷雷从天边滚近。

&ep;&ep;站在山顶,视线可以轻易地越过茂密林梢,看到布在另一座城市上空的浓黑密云。雨酝酿了一整天而未至,湿气恐怕达到了90%以上,空气宛若能滴水,让人闷得喘不了气。

&ep;&ep;吃晚饭间隙,向斐然接了一通卫星电话,开口时叫的是“师姐”。

&ep;&ep;他打电话时没避着人,认真听着,间或“嗯”一声,末了,似乎是给了一个见面的约定:“明天下午。”

&ep;&ep;等他打完,方随宁有话说了,语气意味深长:“我知道是哪个师姐。”

&ep;&ep;向斐然瞥她一眼,文不对题地答:“找我帮她处理数据。”

&ep;&ep;方随宁“咦”了一声:“上次让你带共一的也是她。”

&ep;&ep;“那是她老板出面。”

&ep;&ep;来回对答几轮,只显示出这个学姐确实和他关系匪浅,至少在方随宁这个表妹这里拥有极为清晰的存在感。

&ep;&ep;商明宝拨弄着篝火,双睫垂着,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:“内地喊学姐叫师姐吗?”

&ep;&ep;“不是,也叫学姐,但是一般同一个课题组里的就会用师兄姐相称。”方随宁回答,眨眨眼睛:“某些人什么时候变这么好心啦?卫星电话也找得到你,还不是你特意把号码告诉人家的。”

&ep;&ep;向斐然对表妹的调侃无动于衷:“问课题组的人就行。”

&ep;&ep;他经常出野外,虽然本意是为了远离人群,但课题组确实也偶有急事,因此有那么几人和小导知道他的卫星电话。这种事不难打听,费点功夫而已。

&ep;&ep;方随宁没注意到身边的人已经很久没说话,似乎连呼吸都变沉了,还在问:“那你明天下了山,直接去找她么?”

&ep;&ep;向斐然不轻易允诺,一旦开口,必然会做到。他“嗯”了一声,已经开始在脑中搜索起有关这个学姐所做课题的高水平文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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