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p;&ep;半晌,内室响起少女清冷嗓音:

&ep;&ep;“知道,我母亲怀我时曾因后宫争斗被下毒,这霜毒是胎中所带,生下来便有医师断言,除非神仙显灵,我活不过十岁。”

&ep;&ep;说到此处,她未见难色,那双乌黑眼珠望着眼前可生死人肉白骨的仙医,唇边反而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。

&ep;&ep;“可我不仅活到了十八岁,还等到了您。”

&ep;&ep;廊下的谢策玄听了这话,手里动作停了一下。

&ep;&ep;说来也奇怪。

&ep;&ep;他和赤水濯缨只交手一次,见过这一面。

&ep;&ep;但他此刻听着她的声音,却几乎能想到她那张毫无血色的面庞上,正露出怎样镇定从容的神色。

&ep;&ep;炎君看着濯缨的目光也有些变化。

&ep;&ep;明明是一具枯木般孱弱的身躯,那双浓黑如墨的眼却涌动着强烈的欲望。

&ep;&ep;那种欲望像要从她这副破败不堪的身躯中冲破而出,扎根在一切能够让她汲取养分的土壤中。

&ep;&ep;炎君笑道:“我的确有治你这病的办法。”

&ep;&ep;墨玉般的眼中骤然生出万般光彩。

&ep;&ep;“只是,这个代价,你恐怕付不起。”

&ep;&ep;刚要升起的希冀突然被一盆冷水泼灭,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濯缨愣住。

&ep;&ep;代价?

&ep;&ep;什么代价?

&ep;&ep;炎君似乎并没有跟她解释的打算,他对着窗外道:

&ep;&ep;“少武神,药煎好了就端进来给她服下,趁热喝,但也不能烫着她,两个时辰后再服老夫留下的丹药,饮食要多费心,要多吃肉。”

&ep;&ep;谢策玄一怔,随即响起他咬牙切齿的声音。

&ep;&ep;“——叫我干什么?我是她的丫鬟吗?”

&ep;&ep;炎君悠然答:“你们天王殿的人将濯缨公主气得吐了血,你这个少武神担点责任不过分。”

&ep;&ep;语罢,炎君已收拾好药箱,起身欲走。

&ep;&ep;“炎君——!”

&ep;&ep;床榻上的濯缨看着他即将走远的背影,回过神来连忙叫住他。

&ep;&ep;“您说的是什么代价?”

&ep;&ep;炎君脚步不停,眨眼便已走到门边。

&ep;&ep;“炎君!我如今虽身无长物,但不管是什么代价,只要你开口,我都可以想办法替你做到——炎君!”

&ep;&ep;濯缨一心想追上那道背影,却忘了自己膝上有伤,一个踉跄便从床榻上滚了下来。

&ep;&ep;跨出门外的炎君闻声脚步一滞。

&ep;&ep;他回头看了一眼跌倒在地的少女,似觉遗憾地叹了口气。

&ep;&ep;“老夫既然这么说了,必是你所做不到的,公主不必忧心,你身为人族质子,肩负两界交好的重担,即便无法修行,上清天宫也不会短了你的衣食住行。”

&ep;&ep;“凡事莫强求,修行之念,趁早放下吧。”

&ep;&ep;濯缨看着炎君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。

&ep;&ep;放下?

&ep;&ep;前世无人给她修行的机会,她只能选一个心目中的明主,熬尽心血铺就他的前程,但即便如此,别人一句话她就不得不死。

&ep;&ep;而这一世,呼风唤雨的仙人为她敞开大门,浩如烟海的仙术典籍她伸手可得。

&ep;&ep;却要她对这一切视若无睹,继续做他人的俎上鱼肉?

&ep;&ep;这绝不可能。

&ep;&ep;循声而来的谢策玄一跨进门,见到的便是少女跌坐在地的一幕。

&ep;&ep;他仔仔细细将对方这副狼狈模样尽收眼底,想要讥讽一番,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
&ep;&ep;因为她这个模样其实也并不狼狈。

&ep;&ep;雪白无垢的裙摆在木地板上如花瓣层层漾开,卸去钗环的乌发如冰天雪地里的一条瀑布垂落。

&ep;&ep;极致的黑与白,衬得她肌肤愈发莹白,墨玉般的眼珠也愈发亮得惊人。

&ep;&ep;那双眼如风中烛火,摇摇欲熄。

&ep;&ep;却又不甘被吹灭,而烧得愈发炽烈。

&ep;&ep;“……这么激动做什么?”

&ep;&ep;少年嗓音淡淡,噙着一点不辨好坏的笑意。

&ep;&ep;濯缨情绪不太好,也没有那个耐心再装顺从,直接避开了谢策玄伸来欲扶她的手。

&ep;&ep;他也不恼,就这么单膝蹲在她身边,扬唇轻笑:

&ep;&ep;“上清天宫二十七位上三品神君,炎君是最好说话的一个,他竟然拒绝替你治病,这倒是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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