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(1/2)

&ep;&ep;江思渺盯着那只虎鲸看了许久。

&ep;&ep;那只虎鲸像是察觉了他的视线，也朝着他们这边游来，隔着玻璃和他对望。

&ep;&ep;“叔叔，它也在看我们。”

&ep;&ep;侄子兴奋又好奇地问，“会不会在它眼里，我们也是观赏动物呢？”

&ep;&ep;江思渺看着它，摇了摇头：“不知道。”

&ep;&ep;或许其他动物会这么想。

&ep;&ep;那样在它们视角里，似乎还更好受一点。

&ep;&ep;但虎鲸是智商极高的动物，江思渺总觉得，它们大概是能理解自己被圈禁、被驯养的这件事的。

&ep;&ep;因为这一经历，江思渺回去后就“多管闲事”地写了投诉邮件，希望海洋馆不要再利用虎鲸进行动物表演。

&ep;&ep;而此刻，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：“你就是那只虎鲸？”

&ep;&ep;看他想起来了，虎鲸先生很高兴，如果有尾巴的话或许会当场拍起水花：“嗯！”

&ep;&ep;“每天在海洋馆，我都会见到很多人。”

&ep;&ep;从被捕捞，住进海洋馆后，他见过很多人。

&ep;&ep;形形色色的，不同年龄，不同性别，不同面孔的人。

&ep;&ep;多数人看到他的时候是十分惊喜的，虎鲸刚开始对这种惊喜非常受用，被人类喜欢的感觉让它有些飘飘然，它会兴奋地游来游去，向面前的人展示自己矫健的身姿。

&ep;&ep;渐渐的，他长大了。

&ep;&ep;也逐渐觉得无聊了。

&ep;&ep;海洋馆太小了，他从一岁被捕捞起来就住在了这里，这里的每个角落它都游过无数遍，早已烂熟于心。

&ep;&ep;它见不到除了同伴以外的其他生物，在这个水池里，除了它们以外，只有水草，石头，还有玻璃外面走过的，形形色色的人。

&ep;&ep;而且它开始被用于训练表演了。

&ep;&ep;重复的训练，表演好了有鱼吃，表演不好则要受到鞭打。

&ep;&ep;它是海洋馆里最聪明的一只，学习得也很快。

&ep;&ep;一开始它还会因为自己的领先而高兴，到后来只会因为自己的领先而悲哀。

&ep;&ep;有更多的人来看它了。

&ep;&ep;他们欢呼着庆祝它的表演，为它每一次精彩的反应而兴奋。

&ep;&ep;但它却一点都兴奋不起来。

&ep;&ep;它日复一日地表演，形成机械化的模式，获得人们更多的欢呼，和来自自己内心的、更多的沮丧。

&ep;&ep;待得太久，它几乎已经有点不记得大海的气味了。

&ep;&ep;——但应该不是这个水池里的味道。

&ep;&ep;真想念大海啊。

&ep;&ep;它想。

&ep;&ep;后来有些人来看他的时候，表情似乎也变得不高兴起来。虎鲸先生判断不出这种表情是对自己的，还是对海洋馆的。

&ep;&ep;因为无从分辨，他的情绪愈加低落。

&ep;&ep;最后，他见到了江思渺。

&ep;&ep;和所有人都不一样，江思渺见到他的时候，既没有激动，也没有愤慨。

&ep;&ep;那是一个很特别的人类。

&ep;&ep;虎鲸游过去，隔着玻璃看他，像是在试图与他互动。

&ep;&ep;然而那个人类却依旧没有惊喜和意外，眼里只有一种化不开的浓重情绪。

&ep;&ep;虎鲸做不出人类的表情，但那种神态，让他想起了自己偶尔想大海却回不去，想离开这里却逃不掉的心情。

&ep;&ep;后来没过几天，被饲养员喂鱼的时候，虎鲸听到它们在聊天。

&ep;&ep;养久了，它已经听得懂人类的语言了。

&ep;&ep;“听说了吗？有人写信投诉了，说不让咱们用虎鲸表演，还引用了什么外国新闻，说虎鲸会咬死饲养员。建议我们放归他回大海。”

&ep;&ep;虎鲸探出脑袋，好奇地听着他们的讨论。

&ep;&ep;另一个饲养员则摸摸它的头，“咱们泰格可不会。是吧泰格？待在这多好啊，有吃有喝，咱们聪明的虎鲸才不会想着走呢。”

&ep;&ep;“再说了，光写邮件能有什么用。能有人听他的，把虎鲸放走？这一只多少钱呢。”

&ep;&ep;它听懂了。

&ep;&ep;自己是明码标价的存在，是海洋馆的摇钱树，海洋馆是绝对不会放它离开的。

&ep;&ep;虎鲸蔫蔫地沉下去，想，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。

&ep;&ep;冥冥中，它忽然有个执念猜想，会不会是上次那个人类呢？

&ep;&ep;是他吧。

&ep