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p;&ep;林如海想了想,当年似乎有过这么一档子事,那时他连天连夜温书,一日舍不得睡两个时辰,踏上京城的地界就病倒,似乎没答什么东西,精力不济,勉为其难,跟着走个过场而已。

&ep;&ep;他现在只觉得累,半点不想温书。

&ep;&ep;如此看来,常安可真真是个兢兢业业的书童,一心辅佐主子,不像贾宝玉身边那几个,总引着人去做坏事。

&ep;&ep;自己当年真是个蠢货,就怎么没想过给黛玉添几个妥当人,旁敲侧击打探荣国府内宅消息传递回来?为什么荣国府的信里说什么,他就信什么?

&ep;&ep;写信的人是贾政,一年见得到黛玉几次?

&ep;&ep;他自己儿子都教不好,懂个屁的内宅!

&ep;&ep;失算啊!失算!

&ep;&ep;要不是林如海死后魂魄跟着黛玉一起进京,看着女儿经历的点点滴滴,他也不知内宅琐事竟然也和朝堂之上一样互相倾轧,各有心思。

&ep;&ep;老话虽粗,但有道理。

&ep;&ep;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,林如海满心懊恼,右手攥紧拳头,床板被砸得嘭嘭响。

&ep;&ep;“愚蠢!愚不可及!”

&ep;&ep;家里为着林如海这次出行,做了十二万分预备。

&ep;&ep;林太太预备四个随身伺候的书童,还有四个跑腿打杂、传话、送信的杂活小厮,赶车的车夫两人,洒扫嬷嬷两人,灶间嬷嬷两人、随侍粗使丫鬟四人,大丫鬟四人,大毛衣裳八件,其它衣裳更是几箱子,恨不得直接塞满一艘船。

&ep;&ep;当然,这些都没用上,林老爷黑着脸,只让儿子带着一个书童,另有一个嬷嬷,今年新做的那几身狐裘断然不能带,尤其是那件缂丝底的白狐裘,千万在箱子底压得死死的!

&ep;&ep;真真可惜母亲费心筹备,一腔慈母之爱,宛如滔滔江水,无处依托,泛滥成灾。

&ep;&ep;想到自己和荣国府达成的协议,林家的家资若不是荣国府出面,怕有波折。

&ep;&ep;但那是黛玉的嫁妆,不是贾府的金银。

&ep;&ep;一想到自家白花花的银子流进荣国府的库房,宝贝闺女林黛玉多吃几幅药,多用几样好的,府里那一群人烂了舌根一般,说三道四。

&ep;&ep;气愤,气死老父亲林如海,油盐酱醋茶都倒在心头,仿佛要将他一颗碎成八瓣慈父心肠腌渍入味。

&ep;&ep;此刻林如海的动作从捶床改为悲愤捶头:“唉!怎会有我这样蠢笨的父亲,枉读圣贤书!”

&ep;&ep;常安被林如海一句蠢货骂的呆若木鸡,端着砚台杵在书箱边,但见一向文质彬彬的大爷恨不得以头抢地。

&ep;&ep;林如海在头上咚咚敲了三下,常安才回魂,手忙脚乱放下砚台。

&ep;&ep;“大爷……”

&ep;&ep;林如海方意识到自己失态,看来当魂魄久了也不好,很多做人时候的举止习惯,竟然一时间适应不来。

&ep;&ep;林如海沉下一口气,平复心绪,恢复往日玉树临风翩翩佳公子的模样,挥挥手:“不关你事,将碗撤下去,我略躺躺。”

&ep;&ep;常安把空碗端在手中,想要离去又担心他会不会又做什么捶胸顿足的傻事。

&ep;&ep;林如海赶了一回,常安不情愿的咕咕哝哝离开。

&ep;&ep;“要是多带几个人就好了。”

&ep;&ep;林如海此番乃是跟着书院的苏大学士进京游学,同行还有三名同窗。

&ep;&ep;夫子尚且朴素,他林如海现在只是一秀才出身,其余三人都有举人功名,铺张奢靡,读书的名声要也还不要?

&ep;&ep;几个书童里老爷专门挑他,常安觉得自己肩负重任,不由把腰杆又挺直几分。

&ep;&ep;林如海沉沉睡去一整日,傍晚行船在京郊商港停靠,第二日便可进京。

&ep;&ep;常安来说今天晚间在岸上用,林如海披衣服梳洗,弃舟登岸。

&ep;&ep;一家民家小馆,聊胜于无,店中打点得整洁,临岸的雅座,苏大学士和同行的陈香和钱牧已经到了,陈香看着江景,钱牧则眯眼捧着一个册子,不肯放过一丝读书的时光。

&ep;&ep;苏大学士见林如海穿的不如平日在苏州富贵,身量瘦高,一眼看去,清隽文弱,眼底透出怜惜,对常安道:“京中比不得苏州,天更冷,给你家公子多穿衣裳。”

&ep;&ep;林如海颔首躬身谢过,才落座,就有人摇着扇子飞也似的走过来,风风火火在他对面坐下,倒杯茶水往下灌。

&ep;&ep;此人名叫苏哲,和‘一门三学士’的苏辙念起来一样,但差着一个字。

&ep;&ep;苏哲也生有一副好样貌,他是苏大学士的堂族孙辈,大约同贾母和宁国府的贾珍一样的关系,今年正好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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