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可供几人食?”

&ep;&ep;洪时英眼珠子一转:“可买七十二斗米,可供四口之家十八天。”

&ep;&ep;下一问接踵而至:“既是益州马上采锦使,可知雨丝绢价几何?”

&ep;&ep;“一匹雨丝绢九百文。”

&ep;&ep;“可买几斗米,可供几人食?”

&ep;&ep;洪时英大概明白了套路,比之前算得快多了:“可买一百零八斗米,可供四口之家一个月。”

&ep;&ep;他们一问一对答,又算了浣花绢、彩晕绢、铺地绢等物价。围观的百姓中,本身就熟悉蜀锦价目的,也跟着在心底默算,想比较下自己和这位洪大人哪个更熟练;不熟悉的,同样在旁边兴致勃勃地听着,权当增长一回见识。算到后头,布匹种类越来越昂贵,数字也越来越大,光靠心算已十分吃力。那洪时英里叁层外叁层地裹着喜服,汗都快算得滴下来了。

&ep;&ep;好在算完了最昂贵的连城锦,少年郎君彷佛终于问尽兴,礼貌地欠了欠身,向道路一侧退开。洪时英忍不住用袖子擦一擦脑门,回马向乐工使了个眼色,示意障车结束,可以接着奏乐了。

&ep;&ep;然而,他们都呆立在原地不动,直勾勾地盯着那红袍少年的方向。

&ep;&ep;大街之上,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。

&ep;&ep;少年郎君一撩衣袍,单膝跪了下来,将一纸诉状高举过头。方才还在跟众人一道乐呵的益州太守彭霁,低头惊讶地盯着此刻跪在他面前的红袍少年,一句话也蹦不出。

&ep;&ep;“我乃长留村讼师程俭,今日在此,要代替芙蓉城众编民,状告刁奸洪时英:钻克府财,瞒上作弊,勒骗民资,家藏金穴!”

&ep;&ep;他字字铿锵,掷地有金石声,震得在场之人俱是变了脸色。一阵狂风刮过,落了满地的花瓣乘风而上,千万点飞红扬起、飞舞,迷住了人们的视野。而在花事谢尽之后,有落雪般的洁白,飘飘荡荡从天而降,一时间把日光也遮住,被谁伸出手接下。

&ep;&ep;“这是?”

&ep;&ep;民众之间有识得几个大字的,甫一展开从天空中接下的白色纸团,立刻就瞪大了眼睛。旁边的人全都围拢过来,缠着要让他解释,观礼的百姓旋即分成了几堆。

&ep;&ep;“这是我今日要呈上的第一样证据:由洪时英亲自监制的益州锦市观察造册。这份册子,详细记录了芙蓉城内主要布匹种类的采购价格,专用作向广储司支取补粮钱的依据。请您好好看看上面的布价——”

&ep;&ep;程俭清了清嗓子,高亢而清晰地背诵道:“白绢一匹,一千文,高出市价五百文,可买六十斗米,可供四口之家食半月;方绢一匹,一千二白文,高出市价六百文,可买七十二斗米,可供四口之家十八天;雨丝绢一匹,一千五百文,高出市价四百文,可买…”

&ep;&ep;他准确地报出造册上每一个被过分夸大的数字,以及每一个数字背后暗含着的贪婪。起先还显得单调,渐渐和人群中越来越骚动的议论声汇合在一处,如同响亮的巴掌,一下又一下地扇在洪时英的脸上。

&ep;&ep;洪时英翻身滚落下马,欲从彭霁的手中抢夺那册子,被半跪着的程俭猛然捏住手腕。他身宽体胖,一个更赛过两个程俭,此时想要挣脱却不能。少年郎君的黑眸自下而上地扫过他,明亮如寒星,带了十成的审判意味。那份不加掩饰的轻蔑顿时刺痛了他,洪时英怒从心头起,使尽浑身解数,大力甩开了程俭。

&ep;&ep;这个竖子…这个竖子…究竟是从哪个阴曹地府里窜出来的?一个两个的…都看不得他洪时英好过!

&ep;&ep;他跌跌撞撞地跑去彭霁面前申辩,却瞥见后者的脸色如同新纸一样苍白:“这个东西,你是从哪里得来的?”

&ep;&ep;程俭仔细拍了拍膝盖上的灰,从容地站起来,表情愈发显得冷漠:“彭府君,东西是从哪里得来的并不重要,能不能作为证据才重要。如果您怀疑它的真伪,大可以比对字迹,或者审讯经手它的差役,甚至直接进京去找广储司核实。不过真到了那一步,您免不了也要脱下官帽,被问一个‘治下不察’的罪名了。”

&ep;&ep;光看洪时英那个猴急的反应,真伪哪还有什么值得辩驳的,无非就是加码,逼迫着彭霁心中的天秤倒向程俭一边。

&ep;&ep;“民妇也有案情要申告!”

&ep;&ep;物议沸腾之中,只听得花轿上传来柔婉而坚定的喝声。一名女子直接掀帘下来,穿戴的不是凤冠霞帔,而是一身破旧的麻衣褂子。

&ep;&ep;邢芳菲手捧着一张描龙绣凤的红盖头,完全不顾新妇的讲究,径直走到围观百姓面前:“请大家评一评,这盖头的绣工如何?”

&ep;&ep;有个精干的老妪主动出来,接过看了,对左右肯定说:“一等一的好。”

&ep;&ep;芳菲叹息似的一笑:“这样好的绣工,要请芙蓉城内最年轻、精力最好


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